听障人士怎么“听”歌？谐音梗手语怎么“翻译”？春晚首推无障碍转播的背后

来源：央视新闻客户端2025-02-03 10:43

　　2005年，由听障人士表演的《千手观音》感动了无数电视机前的观众，时隔20年，《千手观音》的领舞，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团长邰丽华带着团里的十几位听障演员又一次来到了春晚。这一次，他们的身份不再是舞蹈演员，而是春晚无障碍转播（听障版）手语部分的演员。

　　在四个半小时的直播中，他们通过手语重新演绎了歌曲、舞蹈、戏曲、相声和小品等多种类型的节目，帮助听障朋友们感受音乐节拍以及节目中所传达的欢乐与温情。

　　赵智晖，32岁，是今年首推春晚无障碍转播的统筹。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统筹赵智晖：对我来说春晚是特别陌生的，我这是第一次走进春晚的门。

　　2025年总台春晚总导演于蕾：今年在用人机制上，我们增加了非常多的年轻人，在宣传这个组别里招募了来自广播的年轻人，就是现在无障碍春晚的统筹赵智晖。他说到他自己当年做特殊教育，刺激了我，捕捉到了，我觉得我们要做这场无障碍的春晚。

　　提到无障碍转播，大家最先想到的都是新闻节目左下角的手语框，融合多种艺术形态的文艺晚会又该如何通过手语实现无障碍转播？这是摆在整个团队面前的第一个问题。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统筹赵智晖：我们在想的体量它肯定不会是那个挂角，我们会需要把它做大，也会想到在手机上面做，也会想到说是不是在屏幕上会有两个画面，这样大家也更加平等。

　　让听障人士既能从手语里获得必要的信息，还能享受到歌曲的韵律，就能最大限度地抹平障碍。可这样专业的手语翻译，要去哪里找呢？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统筹赵智晖：于蕾导演说你干吗不找残疾人艺术团呢？那里的孩子们都是经过艺术训练的，而且形象气质又是在全国百里挑一的。

　　张甜甜，来到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已经4年了，因为灿烂的笑容和丰富的表现力，赵智晖第一个就选中了她。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听障舞蹈演员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手语演员张甜甜：我是属于节奏感不是特别好的演员，当时给我练习一首歌曲叫《玉盘》，我听不见音乐，其实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只知道这个词里说的是跟月亮有关系的。

　　《玉盘》是一首展现儿童对月发问，激励他们探索星辰大海的合唱，歌词诗意、节奏鲜明，可对于感受不到音乐律动的甜甜来说，仅从歌曲字面意思，很难找到感觉。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团长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艺术指导邰丽华：要把歌词的意思根据聋人的语序特点，以聋人能理解的表达方式来进行表述，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是比较难的。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听障舞蹈演员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手语演员张甜甜：玉盘就是月亮，不能说月亮胖还是瘦，月亮胖就是圆，瘦就变成了弯月，后来我就把手语改成了圆月和弯月。

　　因为听力受损程度不同，在练习了一段时间后，包括甜甜在内的演员们相继出现了节拍问题。

　　让听障演员在表现歌曲含义的同时还要展现出歌曲的律动，需要一套特殊的训练方法。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统筹赵智晖：这是拍子，这是词的节奏。看着这个词，他虽然不知道音调是什么，但是已经知道这个词的节奏是什么了。身体是跟着这个拍子走的。后来孩子们就慢慢提出来说，老师能不能再有别的方式更清楚一点。然后就有了这一版本，看闪光就知道拍子了。

　　1月3日，已经练习了近两个月的听障演员们，第一次走进了春晚1号演播厅。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听障舞蹈演员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手语演员郭家聚：因为我听不到，但是那种声音的震感会通过地板传到我的身体里面，我心里感觉真的非常兴奋，特别激动。

　　现场看到表演，孩子们十分兴奋，不由自主地跟着打起了手语。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统筹赵智晖：好多人鼓掌的时候，回头一看后面怎么有人在那打手语，就开始看了，看的人就越来越多。大家就会知道，原来聋人还会听歌。这件事情让大家知道以后，你会更平等地去看待他们，而不是说以一个强者的目光去俯视他们，去关爱他们，我们需要的是创造平等参与社会的机会。

　　回到团里，一直对自己表演不满意的甜甜，想尝试根据孩子们的表演，重新编排动作。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团长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艺术指导邰丽华：她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辜负了大家对她的期望。她自己给她的起点很高，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觉得她是第一个表演的，十三个演员里面，她的听力是损失最严重的，她很着急。

　　2005年，邰丽华曾在春晚领舞《千手观音》，20年后，这次无障碍转播，她比任何人都更能深刻体会其中的意义。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团长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艺术指导邰丽华：大家坐在电视机前吃着瓜子，唠着嗑，包着饺子享受这种氛围，这个画面永远是在我心里面。但是那个时候没有字幕，他们在笑，他们在欢愉，我不知道笑什么说什么展示什么。错过了这种第一时间的同步的即时的分享，我们的喜点要跟全国人民同时同刻欢愉在一起。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把这个无障碍做好，确实是迟来的幸福。

　　王雨晨是残疾人艺术团里听力相对较好的演员，7岁那年，因为运动中的一次摔倒，丧失了听力，仅仅半个月时间，王雨辰父母举全家之力筹集资金为他装上了人工耳蜗。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统筹赵智晖：因为他平时能听得到，他还跟健全人要交流，所以他手语没有那么好。一开始让他打歌，我就发现打得不好，直到有一天我们说语言类开始测试了，我说那王雨晨来吧，王雨晨你也没歌了，王雨晨进入镜头那一刻开始就发光了。

　　然而，整个艺术团里像王雨辰这样听力程度，还有喜剧天赋的演员屈指可数。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听障舞蹈演员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手语演员王雨晨：一审的时候我是真的崩溃了，我一个人同时扮演5个人的话，如果说得快我手语真的打不过来，而且表达的信息又不清楚，所以就需要有一个搭档跟我一起去打，才有可能把这个小品给演好。

　　无障碍转播团队临时找来了中国残疾人艺术团附属学校的手语老师李彬。

　　然而在排练的过程中，创作团队发现，简单的直译很难传达出相声小品的情感和幽默，需要“二创表演”。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听障舞蹈演员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手语演员王雨晨：谐音梗，但是我手语打起来是两回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手语，它不像。所以就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个谐音，不知道怎么用手语去表达出来。

　　除了语言类节目，演员们和歌曲、舞蹈、戏曲的磨合越来越好。就在这时，导演组通知，谭维维演唱的《潮起舞英歌》要大改。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统筹赵智晖：节奏全部都改了，词的改动就更多了。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听障舞蹈演员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手语演员郭家聚：当时是真的感觉到有点无力，很多新的词，新的旋律，而且节奏也焕然一新，和我之前编排好的词，编排好的节奏等全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当时真的脑袋要炸了，就剩一天联排了，怎么练？

　　邰团看到孩子们的压力，主动陪着他们抠动作，练节奏。

　　大部队排练结束后，导演特意留下了三位演员，带他们去现场看看，找找感觉。

　　随着歌舞类节目表演渐入佳境，语言类节目也在做最后的冲刺。

　　因为除夕当天任务繁重，直播前一天，邰团特意召集大家在团里提前吃一顿团圆饭。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团长 2025年总台春晚无障碍转播艺术指导邰丽华：今天大家相聚在这里，知道大家最近都很辛苦，马上我们就要登上春晚的舞台。我想我们会给听障朋友带来很多的温暖和幸福，大家不要紧张，发挥你们最好的水平，最好的状态，展现出来，好不好？提前祝大家新春快乐，过年好。

　　2025年总台春晚总导演于蕾：大家在参与这个事的过程中，可能没有意识到你是在创造历史，等到过了10年、20年、50年，回头再看今天这一刻的时候，今年的无障碍转播是历史性的一步，你们就是创造历史的那些人，是很了不起的。我们一起过节。

　　2025年总台春晚总导演于蕾：中国有8500万的残障人士，大概有4500万是听障和视障人士。他们是人民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们要做人民的春晚，第一步是把更多的人融进来，一起同频共振一起联欢。我们只能说非常有幸，上天给了这么一个使命，从今年开始，作为一个开端，一年一年一直走下去的一件事情。